冬日游江南之西塘篇
果然,从乌镇坐小巴回到桐乡,已经没有了直接去嘉善的车。只得再次回到嘉兴西站。
6:00 pm
售票处窗子里的小姐头也不抬地说,去嘉善的车去北站坐,他们五点半就下班了。
我意兴阑珊地在车站里转悠,身边有一对依偎着的情侣正在商量坐哪一班汽车回上海去。
我心里兀自盘算着,不知不觉地走到了门口。几个开摩托开出租的司机上来拉生意:
小姐,去哪里啊要不要车
我心里一动。
去嘉善。
哦,45元吧,帮你跑一趟。
我掉头就走。其实这也是我唯一的手段。
哎——那就再谈谈嘛……
最后以35元成交。
出租车里的暖气,令人由衷地感到腐败的温暖,以至于后来又多付了25元钱让他直接载我到了邮电路上的俞园旅馆。
唉,这是笔最失策的开销了吧……
在三楼的一个房间安顿下来,已近7点,重新回到街上,见到了华灯初上的西塘。
从一家挂着红灯笼的饭店旁拐入,也不知对不对路。
路灯发散着清冷的灯光,路旁的店铺和民居大都紧闭着门窗,只有一家煲品店还人头攒动,生意似乎不错。
过了一座小石桥,面前豁然开朗,我的心忍不住地赞叹并欢叫起来!
红灯笼!
一长串的红灯笼!一个接一个,延至无尽,在沉沉夜幕里,红的那么鲜明夺目,摄人心魄!河面升腾起层层雾气,缭绕在夜空里,静谧又神秘。
如梦如幻月,
若即若离花。
突然想起路上看的那本《胭脂扣》,那样生生死死痴缠不尽的香艳故事,就该发生在这样的夜晚吧。
走进唯一一家亮着灯的饭店,店里只有两三桌人,看上去早已是酒酣耳热。有一张搭在水面上的露台,挂着几张竹帘子。可惜现在是冬天,否则在这儿临河而坐,美酒佳肴,觥筹交错,不亦乐乎啊。
我在店里东转转,西瞧瞧,竟也无人上来招呼看座。于是扯起嗓门:
有没有人点菜的啊!!
这才有一个年轻的服务员“发现”了我,忙不迭地取了菜单过来。
我挑了一张方桌气派地坐下来。
点了一盘酱爆茄子,一盘蝉衣包肉,旁皮鱼汤,白饭一碗。
茄子新鲜味浓;蝉衣包肉共有12个左右,新鲜的豆腐衣里面是野荠菜、香菇和肉末;还有好大好大的一碗汤,旁皮鱼大头小身体,样子怪怪的,不过味道很鲜美。
招呼我的那个服务员正坐在一旁把手笼在袖子里看电视。
“哎——”我不知该怎么称呼她。
她倒也转过头来。
“嗯,你叫什么名字”我没头没脑地问,“过来和我一块儿吃吧”
她愣了愣,笑着说,我姓潘,我已经吃过了。
哦,那我就叫你小潘吧。
我可不小哦,说不定比你要大呢。
是吗我老气横秋地说。
我儿子都7岁了呢。
啊!
我吐了吐舌头,那我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比她大的了。这水乡果真那么养人么她看起来绝对只有二十左右的样子。
我一边吃一边与她聊着。原来她在这镇上的医院上班,这是她姐姐姐夫开的店。她闲暇时便过来帮忙照看。
哦——原来是店里的二小姐……
她说这店中午时候生意最好,今天晚上是有客人定了酒席的,所以开到这般晚,平时没有客人的话,也早早地打烊了。
真有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意思。
吃得热气腾腾地离开饭店时,在门口才发现店的招牌,原来就是驴友中口碑不错的钱塘人家。
回到旅馆,和在家里一样地看电视、看书、熄灯睡觉。
一夜无梦。
早晨醒来,觉得窗外的阳光苍白无力,却原来是玻璃窗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水气。
终于见到了明媚阳光下的西塘。
终于见到她脱下夜里轻歌曼舞的霓裳,换上了布衣荆钗。
烟雨长廊也从美艳回到古朴。
陡然一阵清新温婉的气息扑面而来。
重新走过夜里的那坐石桥,桥下点着几只煤球炉,冒着袅袅香烟。
真是别样人间。
各式各样的店铺陆陆续续地刚开门,许多店门口都竖着个幌子,有的写着“茶”字,有的写着“酒”字,有的写着“八珍糕”。人的神色是慵懒的,漫不经心地打理着手中的活儿。
走过了送子来凤桥,桥下有几只游船泊着,桔黄色的顶篷隐约还能让人想象得到游人如织时它是如何抢眼。
阳光越来越和煦,廊篷底下已有扎着头巾的老人搬出椅子坐在河边,或三五成群地聊天,或翻弄着簸箕里的稻米。这顶上的廊篷据说是人们为了不遭日晒雨淋,各将自家屋檐延出来,联成一片,便成了绵延的烟雨长廊。青色的廊篷,烟灰色的石墙,宁静无波的小河,真真一幅素雅恬淡的水墨画。
那家姚宅是在不经意中发现的,很小的门面,连着一条窄窄的弄堂,进去之后才稍见开阔。跨进正厅,正上方是匾额,匾额下面是供台和方桌,有两把椅子分别放在方桌地两边,据说右首是老爷的座位,左首是夫人的座位。晚辈则依次坐在正厅正中的两排座椅上。厅左还有一张管家的帐桌,上面整齐的摆放着算盘、笔砚等物什。正厅的左门连着厨房,有一个很古老的炉灶和一些古代的厨房用品,比如酒盘啦,菜碟啦,还有一个象菜篓子的东东,用来盛了饭菜经由一个小窗吊给二楼的小姐用膳的,就叫“饭桶”——这可是真真正正的饭桶呢!
踩着木楼梯上二楼,便是小姐的闺房,分白天休息和晚上睡觉两间。卧室里摆着雕花床,梳妆镜,鸾凤被,倒也是富贵人家,只是每日被圄于方寸之间,长日漫漫,香闺寂寞,连游园惊梦都不能,真是良辰美景奈何天啊。
又过了一座桥,便看到“皮石弄”的字样。
这弄堂仅容一人通过,底下铺的是石板,两旁是梯状的石墙,若在升得高些,怕就是一线天了。弄堂的尽头就是静怡轩,看过了姚宅,觉得古时的宅院大抵就是这样了,没有细看。
倪宅和王宅都成了陈列室,照旧是我不喜欢的。
见到“烧香港”的指示牌,可是走了好一段都不明白为什么要叫它烧香港。走着走着却到了卧龙桥,这是全镇最高的桥吧,我来来回回走了两边,又在桥栏上坐了一会儿,以资纪念。
晴空里没有一丝云彩,阳光直泻下来,照得人暖意融融。
古镇水乡,两岸人家,其乐也融融。
不如趁此归去。
这世上没有避世的桃源,却处处有休憩的驿站。
只期盼今后的心,也如这晴朗的冬日里天空一般澄静。
2001/12/26于西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