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长安】上部(明长城、兵马俑、大雁塔、回民街、碑林、长安街)
这年,西安市人民委员会召集各方人士对西安城墙是否拆除问题展开讨论。会上出现了两类意见,一类主张拆除,一类主张保留。而“拆除派”在当时远比“保留派”人多。9月24日,西安市委正式向省委报送请示:经西安市人民委员会党组研究,并经市委常委会议讨论,认为西安城墙可以不予保留,今后总的方向是拆。为了便于人民以后瞻仰,只保存几个城门楼。但目前可将需要拆除的地方和危险的地方先予以拆除,暂不组织大量的人力全面集中搞。今后将按照城市发展的需要结合义务劳动,逐步予以拆除。10月25日,省委复函:原则同意。12月25日,西安市建设局报送了拆除城墙工作计划意见书……
拆城墙的消息不胫而走,西安城墙上的垛口砖几乎是一夜间被剥光,好像脱了一层皮,最严重的是南城墙西段的外包砖竟然是由中学有组织地前往拆毁,而这样的行为却被认为是建设一个新西安。一些有识之士斗胆越级省政府,以陕西省文物管理委员会的名义向国务院发了电报,请国务院出面干预。很快,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陕籍干部习仲勋的办公室发来电报——坚决制止拆城。1959年9月29日,西安市人委收到了陕西省人委转发的《国务院关于保护西安城墙》的通知。12月28日,西安市市长刘庚签署了一份文件,指出“自即日起严禁拆取城砖、挖取城土以及其他破坏城墙的行为”。
历尽沧桑而多灾多难的西安城墙这才又一次侥幸存活了下来,然而眼前的西安古城已经成了碎尸万段的蜈蚣凄凉地匍匐在秦川大地上……
把一座用城墙围起的城划分为东西南北四个城门内外的四个区域,区分四个区域的居住人等的职业、脾气秉性和文化构成,是西安城的发明,也是我们了解这座城的独特视角。
外乡来的人,若需速成对于西安的认识,就要依赖一句俗谚:东西南北四个城门进来的人见面问候语必然是——问北门的人:“打架了么?”;问西门的人:“你吃了么?”;问东门的人:“抓住了么?”;问南门的人则是:“考上了么?”
没有哪个城市可以举出在中国历史上于当地创作的文献被记入典籍的数目之多多过西安;没有哪个省份的农民可以于随口言谈里自然杂糅着“之乎者也”的文词……大处不说,单说小的,就说西安有种食品“甑糕”(甑音zèng)其所用的“甑”字,即取自两千年前当地人用以造糕的器物青铜锅具的名称;你若听戏,但凡戏文,不论何方戏种,所涉及之人名、地名若想寻找现实所在,那么多有就在西安,如描写王宝钏和薛平贵爱情故事的《五典坡》就是典型一例……
西安的人文悠久全来自于如此积淀,其文脉延续不绝直至今天。
西安的大专院校及文化科研机构居全国第三(仅次于京、沪)。其软件产业基地之大、能量之大亦居全国第三(依次为京、沪、陕)。
宽泛的不说,单单聚焦大南门(永宁门)里外。门内向东即“书院门”,为当年进京赶考学士云集之地,其地名起自于街中间的“关中书院”。那是明、清两朝陕西的最高学府,也是全国四大著名书院之一。
站于大南门(永宁门)去看门外,紫气蒸腾地坐落着唐朝学者玄奘的藏经地大雁塔;远接天际的终南山一带是大小数十座名闻遐迩的佛家寺院……近地方圆百里林林总总云集着国家150多所大专院校、艺术团体、博物馆、体育场、影剧院……
城南有个叫小寨的商业中枢,终日里人流熙攘,随你抽样统计,十人里必有学者三五,问其籍贯,必定来自中国各地。往古长安求学,可真是来到了正宗哩。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一般城市都有相对贫穷的人聚集在一起居住,把持一方,中国有“贫民区”,外国则有“贫民窟”。西安的东门里外便是穷人聚集的地方。有人说那是解放前,我看一直到现在,基本不变。不同的是解放前外省逃难来的居多,解放后则没有什么新的开发项目愿意选择在这里,显然还是延续了从前人居类别的概念,所以避讳。
到文革后,这里由东门到小东门一线沿城墙根部已经形成了旺盛的市场。见得人前的是像模像样的店铺,一律挂五金、机电、钢材的牌幌。见不得人前的也就在东城墙根儿上倚墙搭棚,贩售些物什,如车铃、车蹬、车架子,一律有锈,却擦得干净;许多的东西带些可疑,你就是想翻了脑浆也不明白从何而来。